“端”來安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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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壽項目的工棚外,懸著幾串新摘的艾草。青郁郁的葉子在五月的風里輕輕搖晃,散著淡淡的苦香。這香氣飄進辦公室,與圖紙上的墨味、安全帽上的汗味混在一處,竟也調和出一種別樣的端午氣息來。 “要這樣,角要尖?!笔程绵嚱隳笾杖~的邊角,演示給小王看。小王學得認真,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卻包出了個四不像。眾人哄笑,他也不惱,反而舉著自己的“作品”說要帶回家給母親看。老張忽然笑起來,說他家小子視頻里問:“爸爸工地上的粽子,是不是用鋼筋穿起來蒸的?”眾人便都笑了,笑聲驚起了窗外槐樹上的麻雀。 包完粽子走回工位,路上遇見測量隊的小伙子們。他們安全帽上沾著灰,手里卻小心翼翼地捧著幾個彩繩編織的蛋兜。“質檢員也有的!”他們塞給我一個,紅綠絲線纏成的網(wǎng)兜里,躺著個涂成藍色的鴨蛋,在陽光下泛著稚拙的光。 食堂的鄧姐凌晨三點就起來煮粽子。大鐵鍋里的水咕嘟嘟冒著泡,粽葉的清香從臨時搭建的廚房縫隙里鉆出來,游蕩在整個生活區(qū)。一口下去紅豆綠豆的清香在嘴里彌散開,再一口就是蜜棗的甜充斥的味蕾,早起換班的工人們吸著鼻子,說這味兒比家里煮的還正。鄧姐聽了也不答話,只是把鍋里浮起的粽子又往水下按了按,鍋沿上的水珠落進灶膛,“嗤”地一聲化作白汽。 午后忽然落了雨。雨點打在彩鋼板上的聲響,竟像極了故鄉(xiāng)龍舟上的鼓點。我站在廊下看雨,老王踱過來,從兜里掏出個香囊?!伴|女寄來的,說工地蚊蟲多”他有些得意地晃了晃,香囊上的針腳歪歪扭扭,卻密密麻麻縫著個“安”字。 傍晚雨住,西邊的云縫里漏出些霞光來。身處大涼山深處的竹壽大壩和項目部被雨后大山冒出來的煙霧給包裹住了,好一片人間仙境。工地營地的信號燈早早亮了,在漸暗的天色中明明滅滅,像是提前升起的星子?;顒邮依飩鱽頂嗬m(xù)的琴聲,不知是誰在彈《離騷》的調子,總在“兮”字那里卡住,倒顯出幾分誠實的笨拙來。 板房走廊里,三三兩兩的工友倚著欄桿納涼。有人手腕懸著新得的香包,朱紅絲絳在夜風中輕旋,將艾草的清苦與夜露的涼意揉成縷縷暗香。手機屏幕的微光像螢火蟲停駐在他們黧黑的面龐上,有人對著家人的照片無聲微笑,有人壓低聲音講述工地的趣聞,此起彼伏的鼾聲從半開的門縫溢出,與遠處攪拌機的低鳴譜成獨特的夜曲。 值班室的電子鐘跳過23:00,月光將成排的安全帽照得發(fā)亮。某個未眠的窗口忽然飄出走調的歌聲,驚得晾衣繩上的工裝褲擺了擺,卻惹來整片宿舍區(qū)善意的哄笑,在漸深的夜色里蕩開層層溫暖的漣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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